“小哥哥,你终于醒来了!”那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扎着两条羊角辫,穿着一件补丁摞补丁的红色粗布衣裳。她的眼睛很大,透着几分怯生生的模样。
四周的土地一片焦黑,散落着大片被烧毁的木桩和瓦砾。
一阵疼痛感传来,张九树这才发现自己手臂上包扎着粗糙的布条,显然是被烧伤了。
“小妹妹,你是?”张九树的头还隐隐作痛,不知昏迷了多久。
“小哥哥,我叫月罗,村长爷爷让我把这个送给你。”
“月罗小妹妹,这是……?”张九树坐起身,注意到女孩怀中抱着一个青色瓦罐。
“这是药膏,是村长爷爷做的,说可以缓解烧伤灼痛,很好用的呢。”小女孩乖巧地将青色瓦罐递过来,“村长爷爷说,你打跑了妖怪,还冲进火场救了好多受伤的村民,救了我们的村子,这些药膏送给你。”
“呃……冲进火场?”张九树接过瓦罐,一阵头疼袭来,他只记得自己法力枯竭后昏倒在地,完全不记得,是何时候冲进了火场,还救过人。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原来是村里的几位老人拄着拐杖走来,脸上布满感激的神情。
“多谢少侠相助!”一位满脸灰尘的白发老人深深作揖。
张九树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道肥胖的身影从空中快速射落在村庄内。
“师……”张九树原以为是师父回来了,脱口而出的话半道上差点噎住了自己。
“真是出息,刚下山就把自己弄成这幅鬼样子!”一个胡髭炸裂的胖老头鼻孔朝天,哼了一声。来人正是张九树大师伯,刚刚出任青木门掌门的一叶道人。
张九树不了解这位大师伯的脾性,没敢冒然搭话,村民们也被吓得退到了一旁。
一个时辰前,一叶道人见到七叶道人逃走,便急忙追了上去。只是没想到七叶道人的速度那么快,给追丢了。
无奈,他只好返回山谷的村庄,他心想,徒弟在这里,师父早晚会回来。
“臭小子,过来,你可知你师父去了哪里?”一叶道人一脸铁青。
“师父说去追那只妖物了,他让我自行下山,去……”张九树见到一叶道人的脸色时,就猜了个七八分,估计是来此蹲守师父的,他自然要想个办法把一叶道人弄走。
“去哪里?快说!”一叶道人两眼放光,紧紧盯住张九树的眼睛。
“去西山镇上和他……”
未等张九树把话说完,一叶道人已经把他拎起来,夹在腋下,飞到了空中,然后,嗖得一声消失在天际。
张九树顿时觉得身体猛地一紧,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双手紧紧地抱着装着药膏的瓦罐,耳边呼啸的风声几乎要将他的耳膜撕裂。而且,一叶道人腋下时不时传出的汗臭味让张九树几乎呕吐出来。
师父那么久没有回来,不会是把我给忘了吧?张九树一手抱着瓦罐一手捂住鼻子开始胡思乱想。
他本打算把大师伯给诓骗走,就胡乱说了一个地方,他也只知道这么一个山下的地方。可谁知大师伯根本不信任他,直接抓他做了人质。
若是万一师父也去了西山镇,可就糟了,肯定会把自己当成叛徒。张九树暗暗叫苦,心里盘算着,有机会一定要马上开溜。
大约飞了一个多时辰,一叶道人停了下来,下方是一个繁华的小镇。
青牛山和西山镇并没有那么远,只是一叶道人是个路痴,搞不清方位,又是急脾气,中途折返了好几次。
“你小子确定是这里?”一叶道人手松开,一脚将张九树从空中踹了下来。
张九树在落地前急忙施法纵气跳跃,才避免落个鼻青脸肿狗啃屎的下场。他心中不停地大骂这个混蛋老头,可在绝对淫威之下又不得不低头。
“大师伯您如此英明神武,慧眼如炬,我怎么敢欺瞒您呢,再者说,我还巴不得赶紧寻到我师父呢。”张九树满脸堆笑,可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他也摸不准这个大师伯的脾气,随时都可能迎来一顿胖揍。
“谅你也没那个胆子!”一叶道人俯身冲下,拎起张九树,在镇上寻了一处客栈,住了进去。
“晚上放老实点,明天一早出发!”房门啪的一声被关上。
张九树哪儿有心思睡觉。等到隔壁大师伯鼾声如雷后,他便偷摸着往外溜,可走到房门口刚欲开门时,一股巨力立即将他掀翻回来。
“这老东西什么时候在外面布了个法阵。”张九树气得暗骂,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地上。
隔壁的鼾声停了片刻,让张九树内心一紧,呼吸都屏住了,被发现了?不大功夫,鼾声便又恢复如初,张九树的悬着的心才放下。
“小家伙,你似乎是遇上了麻烦!”
一道女子声音响起,很微弱,但于张九树而言,却如同一声炸雷。
“谁?”张九树吓得一个激灵,一只胳膊拄地,屁股顿时从地上弹了起来。
起身太猛顿时撕裂了手臂上烧伤的皮肤,他忍着疼痛,龇牙咧嘴地在房间里四处张望。
搜寻半天也没发现任何动静,张九树便以为自己适才听错了,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拆开布条,拿来小女孩送的瓦罐,取出一抹药膏,涂在了烧伤之处。阵阵清凉传来,疼痛着实缓解了不少。
“这老村长做的药膏还是不错的嘛!只不过,这味道怎么如此奇怪。”张九树皱着眉头,捂住了鼻子。
“是何东西?味道如此难闻,快拿开!”一道清冷的女子声音响起。
话音未落,点点绿光从手臂上撕裂的伤口处渗出,越聚越多,渐渐凝聚成一个鸽子蛋般大小的珠子,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绿光,在空中缓缓旋转。
这个声音让张九树浑身一颤,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个声音是从绿珠内传出,又好似同时从自己体内传出来了一般。
他瞬即指尖掐诀,一道法印打出,罩住了绿色光珠。
“哎,这般就被你发现了,真没趣!”女子的声音又恢复了慵懒,还带着几分玩味。
“故弄玄虚!你到底是何物?若不如实回答,信不信,小爷一巴掌把你拍碎!”
“呵呵,小家伙还挺凶的嘛,我倒是很期待你能有本事把这破珠子拍碎,那样我便自由了。”女子声音中带着丝丝调侃。
张九树闻言沉思片刻,之后,凝神静气,双手结印,指尖凝聚出一缕青色光芒。他轻声念诵咒语:“开天目,照万象。”刹那间,他的瞳孔中浮现出一片星河般的纹路,符文流转之间,一道清光从他眼中迸发,如同撕裂虚空般,射向空中浮动的绿色珠子。
绿色珠子空间内,一个虚幻的红衣女子身影,若隐若现。
“我道是何妖物,原来是一道被困的残魂,生机已近乎断绝,出不出来都是死路一条,还真是可怜!小爷我今天就放你一马。”张九树收起法术,撤去了束缚珠子的法印,“你可以走了。”
“倒是一个有趣的小家伙,懂得心疼人。”女子的笑声过后,绿色珠子又没入了张九树的手臂伤口处。
见状,张九树再次大跳起来,一巴掌拍在了伤口处,疼得他哇哇大叫。
“你出来,快出来,你为何又进入我身体里去了,快出来!快出来!”
张九树取出一把匕首,在伤口上方举起又放下,反反复复,最后气得他将匕首扔在了地上。
他的这番举动,倒是惹得那女子咯咯咯地笑出声来,而伤口处却毫无动静。
“姑奶奶,我求求你,出来吧!有任何事情咱们都可以好好商量。”
“多么好的宿体,多么鲜活的血液,我怎会舍得离开呢。”女子的声音很轻,听在张九树耳中,却异常刺耳。
“你不出来是吧,竟然还敢喝我的血,莫以为小爷治不了你。”张九树抱过来瓦罐,伸手抓了一把药膏,直接糊在了烧伤的伤口处,“我熏不死你。”
“你……无耻!”绿色珠子噌的蹿了出来,差点贴在了张九树的鼻子之上。
“是你耍无赖在先!”张九树气鼓鼓地当仁不让。师父说过,吵架时,气势上绝对不能输。
“你……你……呵呵,你莫非不想从此处逃出去?”女子的声音突然来了个大转弯,温柔中带着几分诱惑。
“当然想,你有办法?”张九树生气的神情瞬间消失。
“吆,你这小家伙倒是唯好处是从,能屈能伸的很呀。”女子声音充满了戏谑。
“有话快说!”张九树稚嫩的神情微冷,暗中手捏法决,准备随时动手。
“我可以助你摆脱你师伯的控制,不过我有个条件。”
“是何条件?”
“条件就是……你每日须向我提供一滴精血,且允许我寄住在你体内,以助我恢复生机。”
每日一滴精血,对于修士而言,并无大碍。张九树觉得这个条件可以考虑。
“那你在我体内要待多久?……还会不会偷偷吸食我的血?”
“自然不会偷食你的血。时间嘛?到我恢复就可以了。”那女子轻轻笑出声,心想着这位还真是个孩子。
“让我如何信你?”
“信不信由你,你有别的选择吗?”女子的声音再次无比地慵懒。
张九树不悦,哼了一声,一道法印拍出,瞬时将绿珠再次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