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大叔!请问您知道哈扎比都怎么走吗?”
诺美城中,商队南来北往的驻足地,一名光头青年朝一位年长的旅商问道。
“哈扎比都?哪个村寨?老夫走南闯北三十多年,从未听过这地方!”旅商摇摇头答。
“那是叽叽啵啵神鸟栖息之地。”
青年眼中闪着光,这旅商如此老练,想必见多识广。
旅商疲惫的眼神透出一丝烦躁,“小子,问路就正经点!说些显眼的地标,懂吗?”
青年眼放精光作答:“显眼的地标……对了,那里流淌着一条赤红如夕阳的大河!”
旅商这回放缓了语气:“老子走过无数地方,南疆和素南交界一带,不少地界都合你说的景像相似。”
“请您快告诉我!”显然,青年眼中的无尽期待倾注在了这个问题之上。
“就上月!上千人的大商队,过南边峡谷时遭遇了妖兽!商旅、武夫、连护送的修士死伤无数,血流成河!我现在就带你去看那条‘河’吗?”旅商几乎是怒吼而答。
青年又一次露出失望的眼神,“多有打扰,见谅!”言罢,便向旅商抱拳一礼,转身离去。
诺美城,素南与南疆间的巨埠,百万人口聚于昔日的商旅驿站。
往来如织的驼队马帮,输送的物资,它跳动的命脉,滋养着素南与南疆两片疆域辽阔的大地。
因地理位置独特,形形色色的人居住于此,而道夫则是想要寻到一位通晓南疆地理之人,请他指明哈扎比都的方向。
没人说得清,是络绎不绝的商队造就了它的繁华,还是它便利了长途跋涉的商队。
道夫方才询问的,正是这些商队中的一员。显然,他又一次吃了闭门羹。
半年光景,道夫寻遍诺美城通晓地理之人,但哈扎比都依旧毫无头绪。
“道夫兄弟,这地方为何如此难寻?我是说……它当真存在吗?”跟在光头青年旁边的另一名青年问道。
“老爷子临终前念念不忘,天行兄弟,它必定存在!”道夫眼神坚定回答。
被叫做天行的青年生得白皙,十六七岁正值青春年华,且相貌堂堂。只是他身着蓝衫,虽不显高贵,腰间却悬着一柄鎏金宝剑。
“可诺美城每月都有从南疆回来的大商队!咱们问了六拨见多识广的老行商,没一个听过哈扎比都啊!”天行试图表达他的困惑。
“老爷子岂会用个不存在的地名,诓我奔赴万里送还包裹!”
“眼下正是素南宗门招新之时。以你修为,不如与我同去,择一门派潜心修炼,将来慢慢寻找哈扎比都,如何?”天行试探性问道。
“兄弟不知,此包裹至关重要,我必须在甲辰年前送达!老爷子遗骨也需早日入土。若入宗门修行经年,只怕责任消磨殆尽!”道夫若有所思,缓缓垂了头。
……
二人一前一后行经花街柳巷,闻着此处脂粉香扑面。天行望着巷内莺燕,叹道:“囊中羞涩,徒负佳人呐!”
忽然,天行转身一瞧,见道夫落后几步,催促道:“兄弟,盘缠只够住三四天客栈了,快走!”
但道夫却掐着手指,艰难低喃:“甲辰…甲辰年!”未答天行。
几步后,天行察觉他脚步渐沉,再次催促道:“兄弟,此刻还有心寻欢?当心被老鸨留下当鸭子!”
天行回头,只见道夫身子摇晃,眼神涣散,脸色惨白。
道夫耳畔莺声渐远,只觉身子越发沉重,终栽了下去。
“道夫兄弟!”
……!
城中一处雅筑内,一名黑袍俊秀男子问身旁中年人:“那二人下落可查清了?”
“查清了,半年前来的,一直在找哈扎比都!”中年人答。
“据我所知,他们对那地方的地理风貌、风土人情以及当地方言不甚了解?”俊秀男子再问。
“仅那光头黑肤青年知晓一二,东西或在他身。另一佩剑青年似全然不知。”
“速派人手,即刻除掉!免泄消息于有心人!”黑袍男子嘱咐道。
“可…那光头青年是炼气五层,另一人也已达炼气三层……!”中年人支支吾吾,为难道。
俊秀男子缓缓起身,拍了拍中年人的肩膀说道:“哈扎比都,每年产出的灵石、灵植以及各类法器法宝数不胜数。就连你每月的俸禄,有近四成都出自这个地方,而你这样的弟子尸渊殿有十万之众。p如此重任当前,你跟我说对方是个炼气五层的弟子?”
中年人身子一颤:“小的不敢!”
“速办!多一人知晓此地,便是天大风险。何况他们来自中州,若为大宗所遣,更须永绝后患!”
……
破陋客栈客房内,家具东倒西歪,一片狼藉。桌椅粉碎,满地木屑,无处落脚。
天行踩着碎木屑,在床边焦躁踱步,目光不时扫向床榻。
床边,身形消瘦的大夫正为赤膊的道夫施针,汗珠不断滚落。
道夫盘坐榻上,肌肉虬结,牙关紧咬,生生咬碎了几块木片,汗如雨下,承受着巨大痛苦。
他身上青筋高鼓,内里黑血涌动,如黑蟒负水,缓缓逼向心脉。
消瘦大夫飞速在道夫心脉要穴扎下数枚银针。银针深扎入体,因肌肉挤压而微微颤晃。
道夫只觉浑身毛孔如遭雷击。他数次欲调动灵力,奈何灵力柔和,遭遇霸道毒素后竟完全蛰伏。
剧痛无处不在,令他无法凝神运转灵力。灵力如棉絮挡不住毒针穿刺,他只能以肉身硬抗。
脑海浮现一白衣白发男子,如水母般摇曳,凄厉嘶吼侵蚀心神。
“承受雷劫赋予我的痛苦吧!夜以继日,不眠不休……!”
这时,消瘦大夫直身擦汗:“天行小子,我已封住他极泉、天池等要穴,阻毒攻心。稍后服下此丹,或可暂保此劫!”
何大夫迟疑着递出一枚丹药,又迅速收回。
“只是这五炁归元丹,每人仅能用一次。能否扛过此劫,全看他意志了!”
天行见状忙道:“何大夫放心!别无他法,快喂他服下。先前的承诺我一定遵守!”
“如此甚好!”
何大夫费力将丹药给道夫喂下,随即,二人紧盯着道夫变化。
“何大夫,道夫这究竟是何症?为何如此痛苦?”
“此乃「百川归海」,五行属金水的疫病,肆虐素南两甲子有余。只是素南与邻国早封锁边境,他怎会在中州染上此疫?”何大夫面露疑色。
闻听此言,天行瞪大了眼:“您等他脱离了危险再问他吧!不过此毒既是疫病,可会传染?”
“素南之地有无数因此毒病变,成了行尸走肉的人,只要不被这些人抓伤咬伤便无事!”
“我靠!他若暴起咬人,老弟我可降不住他!”天行急道。
“现在是关键时刻,他在抗拒毒素侵噬他的理智。但下一次发作,生死难料!”何大夫摇了摇头。
“完了!我这兄弟就算不死,怕也要变作狂犬了!”天行忧心忡忡说道。
“倒未必死!此毒对大能修士而言易解。你们或可去云隐宗碰碰运气!”
“何大夫莫说笑!云隐宗招新百不留一,我等岂敢奢望!”
“天行小子!归元丹虽贵,却远不及你手中之物。此二物收好,权抵丹药与飞剑差价!”
天行接过何大夫递来的两张玉碟,疑惑的问道:“这是何物?”
“老夫乃云隐宗坊间接引司,专为宗门物色良才。观你二人根骨俱佳,尤其他竟以肉身硬抗剧痛,意志惊人!方才见他眼中隐现字符,显是修炼法门所致,必有根基!”
“此乃云隐宗招新玉牒,持之即得荐举资格。入宗之后,全凭你二人自己造化了!”
“若有修炼基础,进入云隐宗也不算难事!届时拜入任何一峰门下,在下次发作前将其祛除,便可永绝后患!”
天行手捧着两枚玉碟,脸上兴奋溢于言表。
何大夫看了看合不拢嘴的天行,又道:“对了!若入宗,最好让他拜入天休峰。此峰精于炼丹,可助他祛毒。且他意志坚韧,于修行亦大有裨益。”
二人交谈间,天行正收起玉碟,却被道夫身上的情况吸引,黑纹正逐渐消退,狰狞的脸也缓慢浮现血色。
“何大夫快看!他心脉上的毒素在褪去!”
“丹药见效了!”
何大夫面露喜色,一把夺过天行手中剑,兴奋道:“老夫终于也有自己的飞剑了!”
天行有些不舍,但这柄剑换来的丹药暂时缓解了道夫体内毒素的发作,同时还得到了两个云隐宗的推荐玉碟,想到此处,天行才有些释然。
……
已是深夜,自丹药入腹后,道夫身上的痛苦缓慢如潮退却。
毒素发作的痛苦整整折磨了他一整天,此刻身体已是疲惫不堪,脑袋轻垂于胸前,紧绷的四肢开始无力耷拉。
“方才我脑海中的男子究竟是何人!难不成我身上的疫病与这人有关!”
道夫凭着劫后余力,恨恨回想那火上浇油的白衣男子。不多时,便倒在榻上沉沉睡去!
“终于消停会儿了,这个疫病当真是吓人啊!”天行长出了口气。
“‘百川入海’常年潜伏于人体内,靠人的情绪引发!常人若是发作七次,便算是江河入海——到头啰!”何大夫叹息道!
“情绪还能引发此毒?”天行一脸不可思议。
“五脏对应喜、怒、哀、思、恐。情绪至极,则相应五行崩坏!体内毒素便趁虚发作。”何大夫解释道。
“难怪!想来道夫应是寻找什么哈扎比都急火攻心才如此这般!”
“记得你们半年前便四处打听,至今仍无头绪?”
“是啊!我二人四处奔走,至今没有任何线索,若非来时路上道夫三番五次救我于危难中,我早想撂挑子了!”
说到此,天行一脸的无奈。
……
何大夫与天行一直守着,二人简单收拾一番便各自返回休息。
道夫虽身子入睡,但神识、意识却总被不经意出现的男子所扰。
窗外月光如水照进屋中,像是男子的白衣白发。
远处山鸮啼鸣传入耳中,犹如男子在凄厉嘶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