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开口十分客气,原以为伸手不打笑脸人,不料想下一句话未出口,嗖嗖嗖,数支弩箭破空,直奔几人射来!
对方似乎完全不想交流,不对,岂止是不想交流。
王元心想:沙匪沙匪,不是剪径抢劫,就该是绑票换赎金。可我们既不是值得一抢的大商队,对方这下的死手也没有抓肉票的意思。难道说……
还得确认一番。
想着,他翻身躲开箭雨,旋即大喊道:“连峰城总督公子在此,今到此地有紧急事务,好汉今日收手,他日必有酬谢!”
但对方丝毫不回应,反倒加紧了攻势,包围圈缩紧,红沙蚺群向四人扑击,伺机而动的弩箭则封死了躲避的空间。
这下明白了,这群人,就是冲我们来的。
既然如此,那下手也没必要收着。三人一对眼神,黄凌云一马当先直冲敌阵。
他手中巨剑正是长蛇克星,若是寻常刀剑,要伤这厚鳞巨蛇困难至极,但重锋剑宽厚非比寻常,几乎是一座带柄的沉重墓碑。
每一次挥舞,都崩出无数鳞骨血肉碎片,蛇群无可敌片刻之力。
眼看辛苦驯养的妖兽要死个干净,沙匪们立刻将准星瞄上黄凌云,二十把轻弩攒射,就要将他射成刺猬。
与此同时,剩余的十名持马刀的沙匪也纵鸟向前,手中寒光闪闪,要取几人性命。
但一道风墙在黄凌云背后涌动,将袭来箭矢吹得七零八落,没一支能伤到众人分毫。
“嘿嘿,怎么样,小爷这招可是和那个什么萝卜头学的,专克远程武器!”
安平贱兮兮笑道,手中澈风剑不停,以一人之力敌住三名马刀歹徒。
“很好,凌云兄且安心对付沙蚺,这几人由我们解决。”
王元叫好一声,用出当时对付阿斯特克斯的力量分体,这力量体对抗不了炼世者,但对付寻常匪徒却没问题。
而范信虽然只是一般军士,但毕竟有武艺傍身,也可力敌两人。
四人配合虽说不上紧密,但仍是势如破竹。只是片刻,沙匪扔下一地蛇尸和几个伤员狼狈而逃。
众人也不追赶,王元拽起一个刚刚自己刻意留下的俘虏,正想问个究竟,却不料对方脸色发紫,口吐鲜血,已经气绝身亡。
“唔,咬破了槽牙内的毒丸吗?手段如此决绝!”
黄凌云啧了啧舌。他刚刚灭了七条沙蚺,身上挂了几处红,手臂肌肉也因过度疲劳而酸痛。
“看来,咱们这一次赶上的坦冬巨兽暴动绝不是意外,这伙人就是奔着灭口来的。范县令先前说沈七勾结沙匪,难道就是这一伙?”
王元扔下手中死尸,安平已经开始挖坑,打算将他们就地掩埋。
“生死各有数啊几位。许你们杀我也许我还手,轮回路在眼前,也不让各位曝尸荒野,早埋了早走安心投胎去!下辈子当个好人。”
口中喃喃自语,安平拿澈风剑当铲子正挖着,突然发现了什么。
“不对,范信呢?
经他这一提醒,众人这才后知后觉,刚刚场面混乱,尘土飞扬,一时间没注意,怎么范信不见了?难不成被沙匪绑了去?
安平自己琢磨不透:“不对啊,那伙人明显是冲着搞死我们来的?干嘛把范信绑走呢?”
王元摸了摸下巴:“有可能是打算靠范信老哥来威胁范县令。这帮沙匪想要的东西一定就在坦冬,搞不好,和巨兽有关。”
“那可就事关一地百姓,当务之急,咱们得火速到流民镇才是!”
黄凌云立刻飞身上了奔鸟。
然后又被甩飞了。
磕磕绊绊,沿着刚刚的路线又走了大半个时辰,再爬上一座沙山,一抹极鲜艳的绿色终于出现在黄沙尽头。在那片绿意周围,包围着一圈圈墙壁厚实、开着小窗的昏黄色建筑群落。
按捺住心中激动,三人纵鸟狂奔,想一路直入,却被两把生锈的铁叉拦住了去路。
“什么人?敢来黑火镇的地盘?”
一个浑身腱子肉的黑发大汉握着铁叉挡在镇外道路上,在他身侧是一个天青色头发的削瘦少年。
少年个子不高,腰还不如身旁同伴的胳膊粗,但同样手握铁叉,一副盘问的架势。
这人,好生面熟啊。王元想着。
见三人不回话,那大汉将手中叉子一抬,在他们面前晃了晃:
“嘿,老子问你们话呢!怎么着,难不成三个都是聋子不成?”
“你这厮好生无礼,知道我们什么来头唔唔唔~”
安平第一个跳出来,一把将那大汉手中铁叉按住,但他口中嚣张话语尚未出口,就被王元一手捂回了肚子。
按住安平,王元满脸陪笑:“这位大哥,莫怪他嘴碎。我等是外国来的矿商,在坦冬租了个矿穴,听说此地有高人会探金定银之术,特地前来,还要顺便招些开工的伙计。”
“哦哦,原来是大老板,快请快请。”
大汉一听对方是为了招人,当即喜形于色,忙把众人往镇里让。
那青年原本似乎想拦着,但细细一想,摇了摇头,也收起武器,开口道:
“赵哥,这几位老板看着面生,许是初次来咱们镇,不如我陪着他们进去认认路。你先在这看着,怎么样。”
赵哥眉头微皱,那青年立马会意,压低了声音道:“懂,要是有赏钱,我肯定一分不留。今晚咱哥俩烤沙蜥就酒,再来上二十串奔鸟大串,怎么样?”
一听这话,赵哥咧开嘴乐了,蒲扇似的大手一拍青年后背:“好好好,就听你小子的。”
那青年朝三人作个揖:“三位,这黑火镇路杂人多,几位要找的探矿师傅住得深,不好寻,我给几位道路。”
“那…有劳了。”
眼见不好推辞,王元只能回礼,又问道:“不知朋友怎么称呼?”
那青年笑嘻嘻走到三人前头。
“野娃子没姓,在这鬼地方最是缺水,这一片都管我叫水娃儿。几位若不嫌弃,就叫我水老弟好了。”
几人应了,跟着水娃儿往镇子内走去。
这黑火镇当真是七拐八绕、错综复杂,道路又细又乱。房屋间距离极短,稍不留神就是磕了碰了,若是遇到对面来人,还得两方侧身,相互让着才能通行。
那水娃儿一看就知道是在这儿混得人缘不错,老有些熟人打着招呼,他也笑呵呵应着,带三人往镇子深处走去。
走了一会,王元察觉不对。自己确实说要来请探矿的师傅,但这样的高人收入肯定不低,怎么脚下路越走越偏辟,刚刚还打着招呼的邻里这会儿也一个不见?
走到一处破落处,水娃儿一转头,脸上笑容消失不见,转而满面严肃:“三位,说实话吧。你们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王元还想装傻:“水老弟这是何意?我们就是来招工的啊,怎么,黑火镇不肯给我这样的小老板出力吗?”
“你少说废话。”
水娃儿哼一声。
“编瞎话不打草稿,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暑热还没退,离今年的丰矿季可还有些日子,坦冬巨兽吃没吃饱都不一定呢!这时候怎么可能有外国商人来这儿租矿?你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说得明白还则罢了,要是沙匪的内应,嘿嘿!”
说着,他手中跃出一把长剑,剑刃刚直,雕刻简洁,一看就是把战场武器。
“我就请几位好好搓一顿!”
难怪这人瘦瘦小小,也能安排在镇外执勤,原来是个炼世者。
三人对视一眼,各自也持剑在手。
“这位兄台,我们无意与你……”
为敌二字没出口,就见水娃儿唰得动了起来,三人立刻戒备。
哪知他把剑一扔,当即一个猛虎落地式,先是“咚”一声双膝跪地,接着长剑“镗锒”落地声响。在三人瞠目结舌之际求饶言语已经打着滚地脱口而出。
“几位好汉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就当我是个屁把我放了吧我马上回去站岗您几位乐意在这干啥干啥我绝不告密绝不多说您三位半个字!”
随着极为熟练的求饶,水娃儿当场五体投地,黄凌云一时语塞,安平则呆呆地吐槽道:“让你小子站岗绝对是这镇子最大的失误。”
唯有王元注意到,水娃儿虽然投得极快,却一点颤抖都没有,他似乎,并不是很害怕。
但眼下不是寻思这个的时候,王元上前想将他搀起,口中说道:“你先起来,我问你个问题。”
“您先问,我能帮上忙再起来!”
眼见他执着,王元也无可奈何,只得开口道:“我们这一趟来,一是受县令所托,要调查此地的匪患,二是要找一个人。”
“敢问哪尊大神值得三位炼世者大人亲自走一趟,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家七公子,你可知道。”
“知道知道,当然知道了!您几位找他做甚?”水娃儿抬起头,仍保持着跪姿。
“唔。”
眼看对方不语,水娃儿当即回答:“懂!那混球我们这儿没有不认识的,这些日子那沈七勾结沙匪抢了我们好几回!伤了好几个弟兄,这一片的房子就是上次沙匪来的时候打坏的。上一次他们没什么收获,这两天恐怕还得来一趟!几位肯定是受县令所托来铲除他们的,我知道他们的据点,我给各位带路,请各位大侠饶我一命。”
看来县令说得不错,这沈家七公子确实勾结了沙匪,但方才恶战,已知这伙人不似寻常匪徒,训练有素不说,还有妖兽相助,想单凭三人之力剿灭他们,几乎是异想天开。
安平看看王元:“元哥,你有办法吗?”
黄凌云也说道:“这伙人都有些把式在身上,要是贸然冲进他们营地,想全身而退尚且不易。不如在下先回连峰搬兵,等守城军士到此共同剿匪。”
王元摇了摇头:“凌云兄所言极是,但此去连峰少说得十五日来回,那坦冬巨兽陷于泥泞,恐怕那伙匪徒不日就要动手。时间不等人,我有一计,咱们这么这么这么办!”
二人听得王元计划,不免额角淌下冷汗,此计危险至极,但逼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行,那我们哥仨也舍命陪君子了!”
安平咬咬牙,猛一挥拳。
“诶,几位好汉,算错了吧,你们这一共才三人啊?”
一旁边水娃儿发现了端倪,一股寒意由脊背窜起。
“没算错,水老弟,咱们人手太少,你好歹也是炼世者,又是本地居民,这次想要成功,重点就在你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