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柔和的阳光透过层层林叶的阻拦,义无反顾地来到凌波面前,那种感觉让凌波不自然地便想做出一些事来,一些值得被铭记的事情,
漫步在林野之中,凌波感受到了一道充满恶意的目光,神识一扫便发现是一条潜伏在落叶间的毒蛇,
凌波甚是诧异,因为在昨日河边,凌波被众多目光注视之时,也未曾感受过如此之情感,如此让他毛骨悚然的情感。
凌波径直走向那条藏匿着身形的毒蛇,直到两者之间的距离来到一个剑拔弩张的程度时,
那条毒蛇一跃而起,纤细的身形遮住了凌波眼中的太阳,那投下的阴影甚至盖住了凌波的脸庞,
凌波如闪电般伸手抓住了那条蛇,只不过抓的部位离蛇头太远,导致那条蛇还是咬住了凌波的手腕,
毒液从那条蛇的獠牙中注入到凌波的体内,一条金色的脉络逐渐显现,凌波感觉自己体内有某种力量在失控,在肆虐,
凌波的皮肤随着那条金色脉络的延伸,而不断碎裂,但流出来的血液确实金色的,那璀璨耀眼的金色让凌波感到似曾相识,
剧烈的疼痛让凌波在地上不停打滚,但这并没什么用,金色的脉络依然在不断地,坚决地一寸寸蔓延至凌波的全身,
凌波想要活下去,他从未感觉到自己对生命的渴望有如此强烈,
那强烈的意志是原始本能的升华,一种兽性,一切都可以为了生存和繁衍而舍弃的兽性,
破碎的身体需要养分去修补,所以凌波拖着那残破的身躯来到那处湖泊,那处充满生命气息的湖泊,
此时的凌波被本能支配着,深深地渴望着滚烫的血液,一步一步坚定的向着那在河边喝水的动物们走去,
凌波依然留有一丝丝微弱的意识,在阻止自己去实施那可预见的血腥屠杀,
如果只是单纯杀掉动物来维持自己的生命的话,凌波并不会如此抗拒,这毕竟也算得上是一种紧急避险,
但是自己的行为可能让野兽的尸体污染了水源,从而影响到整个丛林生态环境,这是凌波不愿看到的,
这一丝理智面对那种强烈的求生欲望显得一文不值,
凌波在这场血腥的屠杀中是有意识的,像一个旁观者一样观看完了整场屠杀,这种感觉让凌波感到莫名有些熟悉,
看到了那湖水从清澈到布满血腥的污浊,看到了自己一直像一头野兽一样用着手、腿、头甚至是牙齿进行着野蛮而血腥的搏斗,
凌波最开始抗拒万分和恐惧,但看着那残肢断臂,血流成河,凌波体内那深沉而邪恶的欲望被彻底勾了起来,他甚至感到这副场景有意思原始且高级的美感,
而那种将生命操控的感觉更是一剂沉沦的毒药,凌波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和自己的身躯合而为一,
不对!不对!这太荒缪了!这是错的!
凌波一次又一次在自己内心告诫自己这是错误的,但这是多么无力的行为,凌波没有了很大一部分记忆,只是他的本能或者是一种更深沉的力量在阻止着凌波,
一场漫长的拉锯战就此展开,而结果就是森林里出现了一个浑身是伤,冒着金光的怪胎,无差别的杀戮,有时又无理由的放过,
当时在凌波洗澡时站在他旁边的那只鹿,又一次被嗜血的凌波抓住了,
那只鹿的眼中流露出绝望和慌乱,此时它正被一只小手狠狠地按倒在地上,
凌波也俯下身子准备享受血食,就在这时,凌波突然像失灵了一般定在原地,
被按到在地上的那头可怜的鹿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一蹄子就把愣在原地的凌波掀飞了,
直到那头鹿跑得看不见身影后,凌波才从地上爬起来,用那双猩红色的,充满恶意的双眼,死死盯着那头鹿消失的方向,然后他笑了,
那笑容让凌波毛骨悚然,又是那种即视感,又是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小插曲过后凌波又开始了自己的屠杀,
那凶残到极点的杀戮将整片森林都染上了血色,这不是夸张的手法或是艺术上的修辞,
得益于凌波每次得手后都有将自己的猎物拖拽,撕扯的习惯,往往会将环境弄得十分血腥,但凌波却乐此不疲,
在这种杀戮下,凌波感觉自己正在麻木,那种麻木让凌波惊悸不已,却又无可奈何,即使再血腥的场面都不能让凌波眨一下眼,
深渊好像在凌波的眼眸中缓缓浮现,那是多么有魅力的一副场景啊!
混乱而富有秩序,血腥而又静谧安详,暴戾而又优雅沉着,只是一眼,凌波便感觉彻底沦陷,
在那方世界里,凌波的灵魂所寄宿之处无时无刻不在更迭着,从一开始灵魂的剧烈排斥,转变到躯体上的表现便是各种诡异的症状,
比如,血液一瞬间干涸,身体一瞬间便被分割为碎块,身体里的各种器官被一下子蒸发为气态……凌波感觉自己身处地狱,各种痛苦凌波觉得自己都一清二楚,
在这个深渊,有一道温柔而深沉的力量在尽心尽力的维护着凌波灵魂的完整,
凌波感觉主导一切的不再是自己的意识,而是肉体,
没错,凌波的灵魂在一次次折磨中达成了一个特性——超强适应性!
这并不是一件值得惊喜的事,凌波的意识在一进入新的身躯的那一刻,凌波的灵魂就像水一样,一瞬间便成了适合这具躯体的形状,
与之而来的便是自身意识的淡化,凌波的一切都被躯体支配了,
这就是深渊啊!彻底改变一个人,彻底!你甚至都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还能自称为人,无边的混乱让你的一切坚守都烟消云散,甚至是一个念头都无法诞生,
湍急的河流啊!将凌波彻底冲刷成了一张白纸,纯粹的白,没有善恶,没有对错,没有是非,
人们常说“人之初,性本善”,这是真的吗?
现在的凌波就是一个很好的佐证,不是吗?
混沌一片,认知模糊,被一遍遍冲刷,却依然有那么一丝丝微弱的认知,就像刚从羊水中出来的孩子一样,
看看吧,凌波的意识此时正依附于一只猎奇的生物身上,
它的头颅从颅顶处裂开,像一朵花绽放,其间的花蕊是混浊而发黄的脑浆,花瓣,也就是裂开的头颅,每一瓣上都有着孔洞,或许大抵是眼眶吧,从中溢出液态的粘稠的乳白色液体,很快凝固成脆弱的枝干,成为其移动的保障,但可惜那枝干只是移动几步便会碎裂,
但这种程度的猎奇在这深渊中都只能算是标志了,
这里所有的躯体都在坚定不移的向某个方向走去,就像那朝圣一般,坚定而虔诚,
但这时异类出现了,凌波意识所在的身躯没有选择再去移动,而是扎根于深渊的焦土中,
为什么呢?那远方是对躯体有着难以想象的吸引力的存在,被消磨成一片白纸的凌波为何能抵抗住这份诱惑?
那无边的痛苦冲刷掉了凌波大部分的记忆,但也冲刷走了吴笑对凌波记忆的掩盖,那潜藏在深处的,凌波一直视若珍宝的那段记忆——家。
那孔洞里的液体不断涌出,就像眼泪一样?因为那一道熟悉的声音,是凌波在梦里都会梦见的父亲的呼唤,
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但那熟悉的语调让凌波明白,家的方向在诱惑的反方向,
一团火又一次从凌波那怪异的身躯中燃烧,凌波脑海中突然蹦出一句话,“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倒”。
凌波不由感慨,啊!这勾槽的命运,真是tm的多灾多难啊,
人的大脑是超越神明技艺的伟大工艺品,记忆不会彻底消失,就像人不会彻底打败,
那副怪异的躯体长成了一棵树死死扎根在原地,
我要留下一些痕迹,一些能让我再次回到这里的路标,我要去生长!我要让枝丫蔓延到空中!
榨干身躯里的每一分力量,直到意识逐渐被剥离,凌波的意识被拽到高空,但看见那乳白色的树干,凌波心中的火就像续上了一把干柴,凌波感觉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快要在这燃烧的熊熊烈火中展现出它真正的身姿,
但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凌波的意识来到一具勉强可以被称作人形的躯体,拖着五条腿奋力地向那棵庞大而瘦削的树走去,但仅仅只是几步,意识又一次被剥离,
远处的树好像永远触摸不到的彼岸,苦难总是接踵而至,每当你以为自己已经找到节奏时,一点小小的风浪便能让你当下的自得和安逸荡然无存,
这种痛,凌波太熟悉了!
还不能停下,还不能停下!虽然概率渺茫,但凌波坚信自己的意识会总会转移到那棵树附近,
此时这个年头已成了凌波脑中的执念,凌波给人的感觉就像其他在深渊中追逐着未知之物的家伙一样,狂热而虔诚……
走了好远啊,凌波终于到了那棵树下,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发生。
或许是姿势不对?或许是不够虔诚?凌波知道这都不是原因,但人啊,总是爱自欺欺人,有时候甚至能把自己也骗了过去,
正当凌波迟疑之时,他的意识又一次转移,这次的躯体仅是一团肉球,移动缓慢,凌波内心深处一直有个声音在说是根本上出错了,这样做并没什么意义,
但凌波不敢去从头再来,去选择一条新的道路去挣脱这深渊的折磨,
因为他从新拾过来的意识就像那无尽黑暗中的火苗般摇摇欲坠,或许是下一分钟,或许是下一秒,凌波又会回到那一副浑浑噩噩的状态,痴痴地追寻着那诱惑之物,
可怜的凌波好像又一次陷入绝境了啊,
高考前,好像老师说过写错了也别改了,
但这一次就勇敢一回,生活不会管你达到终点前花了多少力气,走了多少错路,他只会在意你有没有达到终点,
所以,我要从头来过,我要再一次直视自己!如果不愿直视自己的错误而最终沦陷在这个深渊中,那又是多么可悲啊!
深渊太大了,凌波意识转移之间或许就是超越概念的距离,可是凌波却一直能看见那棵树!甚至凌波大多数时都没有视觉这一知觉,
为什么?为什么!
凌波感觉自己跟答案愈来愈接近了,但还差一点,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东西出现在凌波眼前,那是守财奴幻化成的令牌……